在吆喝之声充斥街市闹得公众闻而生畏、名之为“噪音污染”的今天,无人喝彩的事是很多也很不值一提了。但关于《欲望船》的无人喝彩,却还是应该说说的。1998年5月,诗人吴长缨自己掏4万元人民币,在《羊城晚报》头版刊出一则大广告,为自己20万字的长篇处女作《欲望船》公开叫卖,吆喝价高达30万元。这在中国创造了两个记录,一是文人登广告推销文学作品,二是开出了前所未有的天价——刘晓庆们以揭示隐私为特征的非文学作品除外。
吴长缨一声吆喝,引得天南海北各大传媒一片哗然。各色文化人等发表了形形色色的见解,有对他的勇气表示赞赏的,有担心他血本无归的,还有视之为“狂妄”、“恶炒”的。近两个月时间,吴长缨驾驶着《欲望船》,在数十家文化公司、拍卖公司、出版商之间漂流,终未找到那个想象中的豪华的停靠码头。7月上旬,吴长缨放弃30万元的天价,以版税形式“下嫁”今日中国出版社。
揭开吴长缨“红色盖头”的今日中国出版社,在7月下旬就将《欲望船》撒到全国各地。书印得十分精美:康笑宇工作室设计的封面,以素雅为基调,“欲望船”三个字是毛笔书写,十分饱满;画面主体是一只大驼鸟,它伸着长长的脖子,瞪着一双硕大的欲望之眼;背景那淡淡的船和海是康笑宇式的涂鸦之作,有几分稚气……这是一帧令人过目不忘的封面。堪称明智的是,全书里里外外,对书稿吆喝时的两个“第一”只字不提。
《欲望船》讲述的是在社会转型时期,几个年轻人在城市中饱尝欲望的煎熬,在人性河流里沉浮的故事。作者眼中的当代社会,是一个让人“慌乱和急躁”的时代,一个“让人偏颇”的时代,一个“消灭精神家园”的时代,在这个时代里,城市成了一座庞大的“欲望工厂”,人们备受欲望的煎熬,道德失落在漫无边际的欲望之海中。
鹿西、老孟、吴羊这三个家伙是书中的主角,与他们“演对手戏”的是刘冰、赵宁、袁星等女性,还有王伟、胡杰等配角。这些人可以说是我们既熟悉又陌生的:老孟是干部子弟,能打双枪的革命老子死后他就落魄了,突然有一天当汉奸的伯父的儿子从日本回来,给了他钱还把他弄到日本去,他在日本除了“为中国妇女报仇”外,还真发了一笔财回国,然后又在股市里沉浮,最后找一个纯情贫困的大一女生做女友;吴羊是个没落的“青年画家”,南下淘金,历尽艰辛两手空空,失业的那一天被奇丑的巨富女老板相中,有了为时数十天的婚姻,分手时得到百万资财,回来后几经折腾,以自杀告终;鹿西从头到尾就没干什么正经事,下海开公司也是为了追美女袁星,可袁星完全是个开放型的女人,比“阅女无数”的鹿西还放浪,令鹿西觉得这个世界真的完蛋了……这个文化层次各异的群体在吴长缨笔下的形象,完全可以用颓废、玩世不恭、堕落等词汇来概括,他们简直就是“跨掉的一代”、“叛逆的一代”,也是无人喝彩的一代。吴长缨用嘲讽的语气和视角描述了这一群人物的故事,表现了他对转型时期的社会某些现象极大的失望和担忧,他借“鹿西”之口问道:在今天,还有没有一些比钱更让人快乐的东西?我以为,这句话大有“世纪末的追问”的震撼力。
《欲望船》首版5万册,按这个印数的版税来说,离吆喝者吴长缨的目标还有极大的距离。而这本书要发行到让吴长缨满意的程度,恐怕是不太可能的。就目前来说,这初版的5万册,在一些地方的市场上也基本可以用“无人喝彩”来描述。
除非来一轮新的“吆喝”。